First Sight/视角：蓝空公主

那是，一个漫长的梦。
——不知道，已经过了多久……

不，与其说是“漫长”，说是“永远”也需更加贴切。
说起来，从一开始，目的地就是无论倒退或者前进都永远不可能到达的地方。
“并行的另一时空，从一开始就拥有不相同的规则与假设的世界。”
——而我则被送到其中，与我原来所在的世界拥有相同时间的瞬态中，概率最高的一个。
传送的方法……说起来应该算简单吧。
扭曲加诸于自己身上的自己所在世界的法则，使之成为目标世界的法则。
只需要那样就可以借用大宇宙维持自身平衡的特性，把我判为另一个世界的存在而让我在另一个世界出现。

……不过，那也大概只是表面上呢。
首先，扭曲这个世界的法则需要的力量……用非常惊人这个词大概没有错。
更何况因为没有经过理论的验证，这个法术还不确定。
比如说，在大宇宙修正之前，如果被世界先一步作为异物消灭了，那么这个法术就没有价值了。
不过……如果说我还活着的话就不应该算是这种情况了吧……

——然后，睁开双眼。
面前，是一片雪白。
“咦……？”
情况不是很乐观。
我似乎被传送到某个有人居住的建筑内了。
——不，也并不是被传送到这里的。
因为这里，就是那个世界的干涉阵在这个世界对应的地点。
“总之，在被人发现之前先溜之大吉～”
不管怎么说，这次的行动，不避开多余的人的话就——

“咔嗒”
传来开门的声音。
“……啊？……不是吧……”
——最坏的最坏，连躲的时间都没有了。
走进门内，深蓝色头发的少年已经注视着我。
——“啊……”
本来应该说些什么掩盖过去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脸却红了。
——那种视线，实在太过熟悉，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嗯……”
更糟糕的是，少年的感觉似乎和我一样。
对视，沉默，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

……既然这样的话，我就先开口吧。
咬紧牙关下定了决心。
“嗯……我是……”
“那个……我是……”
想要开口的时候，发现对方想说的跟自己一样是一种什么感觉啊。
“那个……你先说吧？”
“啊……还是……你先……”
深深吸了一口气。
下定决心——这次就算对方说什么也不能被打断。
“那个……我叫蓝空……”
“嗯……我的名字是蓝空……”
不约而同的声音。
……可是还是被打断了。

——那只是模仿人家说话么？
不，模仿我说话不可能做到不约而同。
我对我的语言学还是很有自信的。
如果说不是谎言的话，那么难道说……

“还是……你先讲吧……”
这次他倒是没有退让。
“嗯……那个……我叫深海蓝空……是霞光佣兵学员接近战系二年级学生……请问你是？”
“啊……是说……我么？”
想起屋里在没有别人了之前，傻话已经说出口了。

“该怎么说呢？”
看着对面少年紧张地等待聆听的样子，我想我可能也终于明白我是多么的不适合这种场合了。

“那个……虽然我也叫蓝空……但是我想是不一样的吧……”
……冷静，冷静。
大风大浪也见过许多了，沧海桑田的剧变也目睹过不少了。
这样见过无数大场面的我，为什么会在想做自我介绍的时候害羞？

总之，为了避免尴尬，我整理了下思路。
如果说比较私人性的自我介绍比较困难的话、
——那就，尝试着把话题引导到正题上吧。

“那个……出现在你的居所我很抱歉……但我是本来就在这里的，所以没有办法。”
——不知道，这么说他会接受么？
毕竟对他来说，也许是家里突然出现了莫名其妙的人，讲着莫名其妙的话。
“我是本来就在这里，另一个世界的这里。因为某些原因而不得不来到你们的世界。”
少年睁大了双眼，静静的听着。

为了考虑下面该说的话，而在脑海中过滤了一遍少年的情报。

——年龄大约19岁。
——这个城市的居民。
——雇佣兵学校的学生。

——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有一种力量让我觉得可以相信他。

“虽然是一个很唐突的请求……”
不知道出于什么力量的驱使，我竟然轻易地说出了平时考虑再三也未必会讲的话。
“嗯？”
少年仍然是，带着一点惊异的表情，回应到。
“——可以和我一起战斗么？”

因为人生地不熟，加上之后的情况会很危险，我现在需要一个熟悉这个城市，又有物理战斗力的人帮忙。
虽然认为会有别的组织也在调查这些事情，但是毕竟劳师动众是不好的。
而且——那些别有用心的组织的成员总不会比自己找的人更加可靠吧。
只不过问题是——
“啊……没有答应的理由啊。”
意识到自己说出了这个99%的概率会让情况变得更糟糕的请求，大概脸就瞬时红到了耳朵根。

少年轻轻倾过了头，似乎寻觅着窗外的蓝空。
阳光，如同预言着什么的开始，轻轻扫过。
即使并没有直接面对着窗口，一丝丝耀眼的光芒仍然擦过了眼眶。
两个人，就这样沉默了很长时间。

然后，少年微微点了下头。
“咦……？”
“……我答应。”
为了消除我的疑虑，少年重复了他的决定。
1%概率的事件，确实的发生了。

那是，我们间最初的约定。
如同预言着之后的一切一般，我们间的约定。

虽然很想问为什么，但是明显现在要尽可能把时间用在关键的地方。

“那么，首先要说的是——”
深深呼了一口气。
“——谢谢你。”
奇怪的直觉压过了我所有的疑虑。
——就这样下去，不会有问题的。
心情，渐渐恢复到了镇定的状态。

——我的性格，也许就是这个样子吧。
每次谈论正事的时候，无论刚刚是高兴或者痛苦，都很快能恢复到严肃的状态。

……但是和他人，特别是男性，
尤其是不熟悉的男性说些私人话题的时候总容易不知不觉的制造出尴尬场面。
嗯……也许有一天会习惯吧。
无论怎么说，过去的十几年里——这样的机会毕竟是……

“——那么，我先简要解释一下情况。”
收回即将再次跑飞的思绪，我开始了说明。

风 视角：白传良

“啊……”
不应该存有的恐惧擦过他的心。
拦在他面前的，只是两个看起来普通的少年。
前面的少年带着墨镜，手持长刀。
而后面的一人则是双手空空。

“虽然就算他们得到了也是没有意义，但是干脆让他们直接放弃也许更加省事呢。”
双手空空的少年轻轻说道。
同时，带着墨镜的少年架起了刀。

那是罕有的特殊架势。
或者说，在没有见识的人看来，那根本不是架势。
那个少年——属于会被平常人过低估计的对手。
但是，有经验的人都会知道，往往越不可思议的攻势，越容易先发制人。
所以，名叫白传良的青年人知道，现在是不能够有丝毫松懈的。

“Tverus Inbirgiom Al Tonumvasom”
——让“心”，与“念”同调(Sync)。
那是古代遗迹上古语记录的咒文。
按照魔法研究会的分类，属于常用魔法的最外侧，念力系第8层第2环的复杂魔法。
效用是直接将魔法力的输出与精神同调，以生成可以自由支配的“念力”。
虽然一般没有生命危险，但是一旦使用念力过度很可能会当场晕倒的边缘魔法。

不过，他并没有停止。
“Give my mind, the entity of blade”
第二个魔法紧接着发动。
——以刃之实体，赋予心念。
也就是允许在一定范围内利用念力生成可以切断物体的力量流。
将念力固定在一个范围内，进行震荡，效果便和刀具没有什么差别。
但是，对于能够自由操作这个魔法的术者来说，对方无法看见你的武器是一个非常大的优势。

然后，把手，伸向了带着墨镜的少年。
“开始吧。”
“嗯。”
回应的瞬间，刀风迎面扑来。
确实是，如果去思考对策马上就会被切成两段的速度。

——可以确定的，有两点。

第一，对方绝对是认真的，要夺取年轻人的生命。
第二，对方绝对不是自己可以轻视的对手。

虽然从动作上看，少年的功夫还并不是非常老练。
也许单纯是因为年轻而没有经验。

然而，因为拥有那准确的攻击，完备的招式，
即使没有经验的帮助，少年也足以和身经百战的年轻人打成平手。

“采取慎重的准备果然是正确的。”
微微一笑，白传良庆幸着自己的明智。

——在被刀风两断之前，年轻人轻轻挥出了手掌。
理所当然可以杀死任何人的一击，如同被一度看不见的墙挡住了。

然后，在确认了少年的一击已经被完全的挡下之后。

“Transform——”
——“变换”。
念出短小的咒文，白传良继续面对着少年。
随着想象的变化，那堵墙也渐渐变成另外一种形状。

“——Rotate”
——然后，是为了攻击而进行的“回转”。
那时在没有任何预兆下发出的一击。
而且，对手是刚刚结束一次攻击，没有可能来得及反应。

——一定会命中。
换了平时，他一定会这么确信。
只不过——眼前的对手，不是可以让他确信自己胜利的人。

“……！！”
在不可能避过，更不可能经受的一击面前。
少年在不可能的时间内做出反应，举起了手中的刀，挡下了这一击。

然而，也许这就是极限了。
少年后退了一步。
趁着这个空隙，白传良向前踏上一步。
“……虽然我也不想对年轻有为的人下这种重手。”
集中念力，如同枪一般直线向少年打去。
“到此为止了……！”
对，到此为止了。
那是，任何一方不可能做出更多反应的一个瞬间。
——无论在任何人看来，都是胜负即将分晓。
“这种实力，当时我可连憧憬都不敢。”
原本只是一直站在旁边冷眼观战的少年，轻轻嘀咕道。

不过，虽然说着“连憧憬都不敢”。

“Break sets.”
——破毁集合。
那是，几乎没有人能够听到的咒文。

所谓的“默念”。
只依靠纯粹的精神力量，摒除杂念感受大宇宙的法则，借而发动魔法的技术。
因而，只有在法术波及的路线上，才有可能听到，或者更准确地说是感受到咏唱。
然而，那种能力始终也只在传说里出现过。
从一开始，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人能够完全摒除一切杂念，通过直接感受大宇宙来发动法术。
——更何况，是在这个快节奏的浮躁的时代里，为了各自的目的而使用魔法的人。
魔法师的少年所作的事情，已经超越了“心理素质”的概念。
——如果那真的是“默念”，那就是纯粹的“艺术”。

年轻人那如同要穿透持剑少年身体一般的强力念力束，在一瞬间消失。
——少年使用的“破坏集合”的魔法，是只要力量够强可以击溃任何非生物的聚积体的绝对概念。
所以，“念力”的聚积体也毫不例外的被解体了。

“……”

一瞬间的破绽。
确实，在这个时间存在着。
因为实在是过于短暂，所以几乎是不可能捕捉利用的。
按照以往的经验，并不会有危险。
——当然，即使不放心，那一瞬间也没有更多的行动可以采取。

然而，那个少年是不同的。

被持剑的少年捕捉到的，仅仅一瞬间的破绽。
毫不犹豫地，少年对着瞬间失去防御手段的白传良挥出了沉重的一击。

“……啊。”
血，点点的从肩上的伤口流向地面。
身体的力量，也从那裂痕开始，慢慢流去。
那可是四年以来，第一次的战斗失败。
“……真是，不可思议呢。”

——不过，如果要说，不可思议的话。
那边的两个少年，才是最不可思议的。
看上去完全没有战斗经验却能和世界上名列前茅的战士打成平手，最后还能捕捉到不可能攻击的一瞬取胜的少年剑士。
不仅掌握了“默念”的神技，还能够用两个词的咒语发动本来必须要动用魔法阵的超大法术的少年魔法师。

但是，现在无论想什么都没有意义了。

接受了自己的死亡，面对着晴朗的蓝空，白传良叹了口气。
“……好运，都是有限的吧。”
如同安慰自己一般的，觉悟。
年轻人等待着少年夺取生命的一击。

——然而，那理所当然的一击并没有挥出，

“……辉夜。”
“撤退吧。”
本应给年轻人最后一击的劲敌却主动离开了。

“难道说……后面？”
年轻人转过了头。

复数的机关机器面对着他，闪着光的视觉感应器仿佛露出着不怀好意的视线。
平时来讲，解决那些东西对于年轻人只是娱乐。
——如果，没有受这样的伤的话。

“该说是幸运……还是不幸啊。”
血液一丝一毫的流去，力量也一点一点的减弱。
“可是，拥有那样实力的他们为什么会惧怕呢。”
——已经离开的两个少年。
按照他们的实力，要解决这些东西只不过是小菜一碟。
那么，为什么，在这个时刻选择撤退。
不，说到底，为什么自从到达这个城市以来就一直遭受袭击？

“果然，这个世界上不可理解的事情很多呢。”
年轻人越发越觉得，对这件事情的调查，确实具有着非同寻常的重要意义。

“不过，要继续调查的话，得活下去才行吧。”
集中最后的力量，年轻人带着微笑，握紧了双手的拳。

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
——赌上性命也好，尽全力打败这些丑陋的傀儡。

蓝空公主的简短的魔法讲座 视点：深海蓝空

“也就是说，这里会有一次扰乱时空的仪式。如果不加以阻止可能会造成很糟糕的后果。”
“……是的。就是因为这样我才来到这里的。”

经过一小段时间的交谈，我明白了一点。
虽然理解少女的话并不费力，
但是少女所诉说的事情却让人感到不可思议。

“可是……”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人能够做到么。”
我们的世界，至少在我知道的范围内，时空操作都还只是处在研究阶段的初期。
“我也不知道……但是观测无法继续的事实应该说明了类似事件的发生可能性吧。”
“观测？”
“是的。最少，我们有能力通过魔法，知悉其他的平行世界过去、现在和未来的存在概率。”
由此来看，她所在的世界魔法已经高度发达，

目前为止，关于她我最惊奇的一点是，
为什么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完全收敛起刚才腼腆害羞的情态。
“仅仅是概率？”
“嗯……但是，最近的一次观测，
发现有一个大概率事件，发生之后整个大宇宙都将处于现有法则无法涵盖的状态。”

大宇宙，只在传说中被解释的存在。
涵盖所有的世界，超越时空和时间，所有“存在”中最大的概念。
目前人所能知道的，最接近“神”的存在。
但是，和传说中拥有主观意识的“神”的概念不同，大宇宙的本质只有“存在”和“规则”。
如果用集合的概念讲，所有世界的并集也都只是大宇宙的子集。

说到底，传说中世界本来只有一个。
但是同样也在传说中，因为某次的事件，
产生出了从一开始就拥有不同法则的“宇宙”分支。
这就是所谓的“分支平行世界理论”，
和因为不同可能性而分支的“平行世界理论”不同而不相矛盾。

这个理论的某些推论结果，在最近得到魔法研究界和科学界的证实。
不过，还没有完全验证。
现在，留下的疑点还有非常多。

“也就是所谓的，观测无法继续？”
停止了类似于复习的走神，我把谈话拉回了正题。
“对……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我要调查。”

“可是，即使是魔法，能波及到的也只是术者所在的世界吧？”

然后，突然感受到了惊讶的眼神。

“——虽然在每个世界都应该流传的——你，不会不知道吧？人类如何得到身心一致的自由的传说。”
“……那只是传说吧。而且，那跟魔法有什么关……”

说出口的瞬间，意识到自己的愚蠢。
……看来面对女生我也会非常紧张。
这样说来，我也没有评论这个女孩的资格呢……

“果然还是……”
为了避免紧张的进一步扩散，开始去思考挽回局面的话。

“……有关系的吧。”
异口同声。
情况又回到了刚刚见面的时候。
因为思考模式和应对方式太过相似，而陷入尴尬局面的我们。

“……学过魔法么？”
“那个多少……理论的话也算是一点点吧……”
“在行动之前看来要先确认一些观念是否统一呢。”

少女露出了怜悯的眼神。
那是她第一次展露出如此的高傲气质。

那并不像是狂妄，而更类似一种曲高和寡的，迹近孤独的自信。

“那么，你认为魔法是什么？”

“……啊？”
不管怎么说，还是有些生气。
被见面不久的女生当作无知之辈的不快萦绕在心里。

——但是，说到问题的答案。
“魔法么……就是和大宇宙进行契约，为达到自己的目标交换力量吧？”
回忆着书上的定义，给出了回答。

“……这算什么层次啊。”
只在那很短的时间，少女看来也有些不高兴。
“这……是你们教科书上写的么？”

“是啊。”

理所当然地回答道。
要说背书，我还是没有可能背错的。

瞬间，不高兴变成了更加深厚的无奈。
“……误人子弟。或者是……果然这个世界还处于初级阶段呢。”

“……哈？”

完全没有理解，她到底认为什么错了。

“现在没有时间说那么多。简单的讲几句，请记住。”
“嗯。”
看到她认真的表情，我意识到她所讲的话具有特别的意义。

“所谓的科学，就是利用宇宙的物质规则，为人服务吧？
　那么所谓的魔法，就是利用大宇宙的规则，为人服务。
　这样说，理解了么？”

“嗯。”

也就是说，本质并不是什么等价交换什么契约。

“对，魔法的本质，就是利用大宇宙的‘规则’。
　变换力量的形式只是其中的用法。
　操纵时空，扭曲世界，甚至反作用于大宇宙，这都是可能做到的。
　请你记住这一点。”

与其说是接受了，也许说是被太多的谜团镇住了更准确。

“那么，时间不多。虽然你可能还不完全了解情况，但是要麻烦你带路了。”
“嗯……”

总之，在我理解少女所说的“带路”的意思之前，行动已经开始了。

所以，就在这里，说出最后的一个疑问。

“战斗的理由……你置身于这次事件的理由是什么？”
“……”
“……可以，告诉我么？”
“……那个是，我的责任。”
丝毫没有虚伪。
“也是我……唯一的生存意义。”
少女用听起来冷静的声音说到。

——瞳孔中映射出的姿态，是那么的孤独。

并非没有属于自己的东西，只是，被压抑，被舍弃了而已。
那时，我开始意识到，那个女孩也许只是让自己——如海一般，尝试着去背负，去包容，去保护一切。
伤害自己也在所不惜，失去什么也在所不惜，只是努力守护着，仿佛在试图成为天使一般的存在。

“这种台词，也许并不适合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