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其实写这篇小说作为脚本,我是有我自己的考虑的。
身为一个宅男和写手,我本身不仅对AVG有着特别的喜爱,同时我也希望自己能够做一款AVG出来。
很幸运的,这个KAG有令我的愿望实现的能力。
于是我就在思考,做图编曲非我所长,所以这个问题不用去考虑。但是脚本呢?我应该做一个什么样的游戏出来?
一款典型的日式GALgame么?
我得出的答案是否定的。
我喜欢FATE、也喜欢日式的galgame,但是同时我希望,能做一个有着中国特色的galgame出来。
这不仅要在语言上去努力,内容、结构上都要做出调整。
所以有了这篇在现实主义背景下的、充满了试验主义意味的脚本《杀戮日》主线,也就是true end。
我的后续计划是,还要增加其他的支线。比如主角发飙、血腥的剧情部分、还有某些XE推倒等bad end。当然这些是后话。
现在我怀着惶惑的心情,把主线贴出来。
请各位评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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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
2009年5月31日早晨7点13分,我醒来了。
在刚恢复意识的几秒钟里我眼前发黑四肢抽搐,这让我痛苦不堪却又无能为力,我厌恶这种感觉,但幸好我已学会了习惯它——有些东西就像是强奸,不能反抗就只能享受。在痉挛过去之后我的视线逐渐开始清晰,接着我看到拉紧的窗帘,看到电脑桌,接着看到卧室的天花板,我甚至能看清上面的几条裂痕;虽然仍觉得头脑晕沉,但我确实已经完全醒来了。
床头柜上的手机闪动的电子屏上显示着时间。我推了推身边的芸,嘴里沙哑地低声道:“该起来了。”她的反应只是翻了个身,嘴里含糊不清地咕哝出几个音节。一切都和平时一样,于是我起床去作早饭;今天似乎是平静普通的一天,可惜桌上的台历提醒着我日期:明天,明天就是6月1日了。
我边穿衣服边把手机激活,一下子跳出三条短信:
“黑市出售手榴弹燃烧瓶,请联系王先……”
“杀人业务接受预订,须先缴纳定金并……”
我轻叹一口气,自从政府的这一决定公布,这个月真是精彩万分;我本想直接删除,但想了想又放弃这个念头,跳过它们去看第三条。
“爸爸,你们明天几点来接我?”
这是轩轩发来的,日期是5月30日,看来是昨天晚上关了手机之后发来的。我扣上衬衫最后一个按钮,手忙脚乱地输入:“今天还没到六月一号,女儿不用怕。晚上五六点爸爸去接你回来吃晚饭。”
我们家轩轩现在还在读高中,住在学校的宿舍;一般来说周末她是不回家的,但明天显然是例外。那一天我怎么可能把女儿放在学校呢?我一边向卫生间走着一边想,不过家里也不见得就安全,虽然我想来想去没和什么人结仇;不过明天毕竟是杀戮日,人性是很难相信的东西。
胡乱洗漱了之后我在厨房把鸡蛋煎上,芸早晨喜欢吃荷包蛋;门口忽然传来当当的敲门声,我吓了一跳,接着意识到今天还是安全的。擦干了手我走过去在门眼朝外一看:原来是楼下街道办事处的孙思敬,我赶紧把门打开,寒暄道:“老孙,气色看着不错啊。”
邻里街坊的可没有不认识老孙的。老孙年纪比我稍微大点,为人古道热肠,可没少帮我们邻居的忙。我和老孙经常一起下棋,两个臭棋篓子在一起虽然水平不怎么样倒也热闹,一来二去的也就算熟悉。
“嘿,能好到哪儿去啊?都这时候了。”他对我点了点头,把鞋盒大小的包裹递给我,拿出支笔道:“在这儿签个名。”
我一边签着字一边顺口道:“程序可真一步不差,你们还上班?真敬业。”
孙思敬苦笑道:“外地的和小年轻的早就回家去了;我们这些本地的老家伙横竖也是跑不了,作点事情就算点事情呗,积点阴德没准儿明天就混过去了,嘿嘿。”
我把单子和笔塞还给老孙,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平时咱没结什么仇,明天老实在家躲着,怕什么呢。”
孙思敬含糊地应了一句:“谁能没得罪过人呢……”接过笔顺口道:“老杨,你这盒子里什么东西?还挺有份量的。你弟弟从部队给你寄来的?”
我一凛,心不争气地猛跳了几下,手里的盒子像是变了烫手的铁锅,我勉强笑道:“谁知道,可能是什么土特产吧。”
幸好他也没多问,对我眨了眨眼道:“我们上一盘棋没下完吧?那棋局我可还存着呢,呵呵。”
我也笑道:“行,等过了明天我们再下,怎么也要分个胜负。”
关上门,我捧着盒子掂了掂:确实挺重的,没想到这种东西还真能顺利送到,难道是六月一号快到了大家都无心检查?还是政府暗放一马……我把注意力转回到眼前,这个东西要放在什么地方比较好呢?我想了一想,把客厅里的柜子打开,顺手把盒子塞到里面。
回到厨房我开始心神不宁,心里忽然乱七八糟涌进一堆念头。把煎好的蛋用盘子乘好,忽然若有所感;回头一看,芸正站在我背后,头发散乱,睡眼惺忪。
我忙道:“早饭作好了,你先去洗脸刷牙吧,我给你放桌子上。”
芸点点头,朝卫生间去了;我假装无意间顺口地问她道:“昨天晚上……去哪儿了?那么晚才回来。”
芸忽然站住,回过身来口气生硬地对我道:“你什么意思?我出去吃个饭要向你汇报么?”
我低头假装在收拾平底锅:“我没这个意思,不过吃饭也不用快下半夜才回来吧。”
芸的眼睛里忽然有一种说不出是什么的神采,许久才道:“我……我和老周出去吃饭了,回来时车出了点问题,到家有点晚,你别多想。”
我假笑:“嗯,我知道了。——你去梳洗吧,上班别迟到了。”
芸咕哝道:“迟到一点有什么关系……”但还是乖乖地去了。我看着她的背影,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该有怎样的表情才好。
我走出住着的大楼,阳光一点也不明亮;街边的一切似乎都蒙上了层灰,显得无精打采。115路公交车的座位忽然空了起来,平常难得挤进去的车厢只坐了三五个人;没有售票员,我顺手丢了个硬币进投币箱,司机一边打着电话一边对我努了努嘴,示意我朝里走。我走进车厢时隐约听到他的声音:“你不要怕……下班回去把菜刀磨一磨……”两个中年妇女交谈着,其余的人要么在发短信要么在看着街面发呆:很奇怪,这种时候他们似乎忽然发现了家庭或亲人的重要。
“听说了么?今天乐购超市的货物也被抢光了。”
“都在为明天作准备嘛,我和我老公昨天装了扇铁门,希望能防得住。”
“啊哟,你们上了防盗窗没有啊?我姐姐教我今天晚上准备点辣椒水呢,明天要是有人来了就兜头给他尝尝……”
我掏出手机来看了看,轩轩没有回我的短信;把手机放回口袋我开始胡思乱想,现在已经8点26分了,即使高中今天就停课也该起床了吧?不回短信难道是出了什么事情?可是今天还是5月31号啊?我左思右想,决定给她打个电话。在拨通号码的一瞬间我忽然发现自己和那些乘客一样也在忙着和家人联系,这使我之前对他们的嘲讽变成了某种自嘲;自嘲就自嘲吧,我听着电话里传来的等候音想,轩轩没事就无所谓。
“喂,爸爸。”
“轩轩啊,给你发的短信看到没有?”
“嗯,看到啦。”她顿了顿,“爸爸,你早点过来好不好?学校里都没什么人了,我有点,唔,有点怕……”
公交车转过一个十字路口,街上也是一片萧条,我从没有感觉过这座城市如此的人心惶惶。“女儿乖,别怕;爸爸把单位的事情解决了就过去接你。”
轩轩应了一声,接着似乎难以启齿地道:“爸爸,妈妈说明天……明天带我去安全的地方,爸爸你去么?”
我心里咯噔一下,假装无动于衷地道:“什么安全的地方?家里不是最安全吗?你妈妈真是胡闹,明天上街还不是找死?”
“死”这个字一出,我似乎感觉到整个公交车厢都滞了一下。两个交谈着的中年妇女同时看了我了一眼,接着扭过头生硬地看着窗外的钢筋丛林。轩轩的声音继续传来,因为信号差的缘故显得有点断断续续:“妈妈说……不安全……周叔叔知道个地方……能离开……上次他答应……”
我的心忽然猛地跳动了几下,下意识地问道:“上次?哪一次?”
“就是周叔叔带我们去吃西餐那一次,他们开车送我回学校时说的……”女儿忽然停住了,我的拳头猛地捏紧。“送你回学校之后呢?”我的声音出奇地安静。
轩轩似乎害怕了。“我不知道,妈妈坐着周叔叔的车……爸爸,我真的不知道……”
不知为什么,我脑子里第一个闪现出来的不是周立人的宝马车或是我妻子的裸体,而是我放在柜子里的那个盒子。
公司在广中路站附近,下车后用不了五分钟就能走进大门;我放慢脚步打量了一下停在公司院子里的宝马车,心里有个什么念头忽然沸水中腾起的气泡一样迅速扩大上升之后在水面上消失不见。接着听见谁在叫我的名字,我意识到这个声音是小王的,他是我在公司的同事;虽然有时因为自己的学历有些张扬,但总的来说还算个和善的年轻人。小王脸色苍白地出现在我面前,对我打了个招呼,感慨道:“老杨,真有你的,今天也准时来上班。”
我有点意外:“哦?我记得公司确实是说明天才放假吧?如果今天有什么活计的话……”
“活计?我们公司又不是个杀人公司,会有什么活计。”小王打断了我的话,“今天已经几乎没什么人出门了,除非是抢购吃喝或刀具——天知道是要杀人还是怕被杀,哼哼。”
我和他一起走进公司的大门,或许是因为他的话,我也感觉到今天公司的大堂有些因为缺乏人气而显得冷清诡异。我开始明白为什么轩轩在害怕,勉强笑了笑道:“起码周总已经来了,你看见他的宝马么?老总都到场了,我们这些打工仔怎么敢不来?”
小王苍白的脸色似乎被他双眼点燃,他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老杨,你知不知道周立人他……”他的话忽然断了,接着变成一声叹息。“你就是太老实啊,老杨;有些话到这个份上我也不想瞒着了,其实——”
然后他惊讶地看着我举起的手。“不要说下去了,”我知道我的笑容一定已经僵硬在脸上,楼梯为什么还没走到尽头?我不想再和他说下去,我甚至不愿意把哪怕一点思绪放到这个问题上,我只能语无伦次地胡扯。“事情并不……嗯,你知道……科室快到了,我要先去一下洗手间……”
在转进男士洗手间之后我扭开水龙头,拼命地把冷水泼在脸上;水的清凉让小王最后留给我的略带怜悯的眼神渐渐淡去,我抬起头,在镜子里看到我的脸因为恐惧而蜷曲成一团,但我究竟在恐惧什么呢?
“老杨?”
我蓦地转过身,下意识地站直了身体应道:“是,周总!”
洗手间的门缓缓阖上,来者慢慢走近,拍了拍我的肩膀道:“老杨,不用这么紧张;这么早就来卫生间,你可别是尿频尿急、肾出了什么问题啊,哈哈哈……”
我忙也陪笑道:“周总见笑,我是有点老了,呵呵。”
周立人一边解开裤子方便一边对我道:“老杨,把轩轩和芸安顿好没有?明天可就是六月一号了,不要出岔子啊。”
我站在他背后点头道:“安顿好了,周总,等下公司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去接轩轩,明天我们一家在家里待着,应该不会出什么岔子。”
周立人不置可否地“唔嗯”了一声,似乎想了想什么忽然道:“对了老杨,你的奖金公司已经打进户头了,你查收了没有?”
我愕然:“我还不知道,公司在这个时候发奖金?”
周立人整理好衣服,回过头对我大有深意地笑道:“在公司这个时候也来按时上班,老杨你这奖金谁敢说个不字?你也在公司一年多了,业务一直都不错;等过了这段时间,我升你作部门经理。”
我连忙道:“周总,谢谢周总的好意;不过我的能力……”
周立人哈哈大笑道:“你看看,我就喜欢你的老实。不用担心,能力都是慢慢培养的;你就安心等着作经理吧,今天晚上回去和小芸和轩轩说说,让她们也高兴高兴,哈哈……”他在洗手间门口停了一下,“今天公司没什么事了,你收拾一下就去接女儿吧,有什么事情我会给你打电话的。”
接着他出去了。
目送周立人的背影消失在卫生间阴暗的木门后我忽然发现自己手上一阵阵痛,我低头去看,发现双手捏得太紧,指甲刺着手掌。我揉着手走出卫生间,既然公司也没什么事情作,我现在就应该到中学去接轩轩了。
55路公交车一直都不来,我有点怀疑这班车已经停开了,于是决定步行过去。已经升起的太阳没有让这城市显得温暖一点,几个行人提着大包小包地匆匆走过,大部分对着电话滔滔不绝,警察已经不见了,我甚至开始怀疑这个城市是否真的有过警察;沿街的电话亭上贴着几条小广告,内容不是“出售自卫器具”就是“你想收拾你的对手么”。我注意到一处墙上贴了很大的一条标语“互不相犯才能活过六月一号!”下面比较小的字体写着落款:“XXX公司真诚提醒您。”
一个行人一边嗤之以鼻地路过这条标语,一边对电话里吼道:“……防盗窗?那怎么够?把窗子整个用木板钉起来!……”
大约十分钟后我到达了市政厅门口,那里的广场上聚集了很多人。我有点好奇地靠了过去,虽然脚步声并不响亮,但人群外围的几个人还是如同警醒的猫一样回过头来打量着我,在他们的眼里能看到狐疑;我对他们笑了笑,指了指人群中间,问道:“大哥,这里是怎么了?”
其中一个中年人开口道:“还能是什么,政府的告示牌呗。”另一个年轻些的冷笑道:“马上就到六月一号了,要行凶也得记牢条例才行;要是不小心犯了,即便安全活过这一天,也是要吃官司的啊。”
这时我已经能够看清告示牌上的条例,其实这些条例已经在一个月前就颁布下来,大家都已烂熟于心,可不知为什么我看到时仍忍不住心里一阵阵地悸动。
“1.从6月1日0:01至6月1日23:59,一切形式的犯罪都予以赦免,仅限一天,时间以市政厅门口电子钟为准。超期犯罪者按普通违法处理。
2.此期间内以任何方式完成的财产转移或人身关系,6月1日过后亦视为有效。
3.军队不在此例,袭击军人者格杀勿论。
4.试图离开此城市、擅自靠近市郊隔离带者格杀勿论。”
人群拥挤却出奇地没有声音,一时间我只听见自己的心跳。过了许久我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叹息道:“这不就是要把我们一下子杀光吗?”
之前那个和我说话的年轻人接口道:“哎,明天哪还有好人的日子?痞子垃圾倒得了势,什么世道?”
我正要点头,忽然只见前面几个人转过头来,他们打扮稀奇古怪,痞气十足;其中一个叼着烟头骂道:“刚才是谁说的?什么叫痞子垃圾?”
人群忽然散出一片空地,好像退潮的海水,只在沙城堡里留了一点水迹,这“水迹”就是刚才那年轻人。年轻人脸色发白声音发颤,但还是勉强道:“是……是我说的,怎么样?”
“哟,看你这样是大学生吧?”那群人靠了过来把那年轻人围在中间,领头的黄毛把烟头扔到地上吐了口痰:“老子最看不起你们这种人,自以为读一点书就了不起?你叫谁痞子垃圾?爷爷我把你打成垃圾!”
人群噤若寒蝉,安静地像死了一样。我见他们眼看要动手,本想站出来帮忙;可是转念一想,我又不是他的亲戚朋友,何必趟这混水?还在犹豫之时,年轻人已被痞子们围在中间一顿暴打,不停地讨饶着。
“大爷,我错了……啊啊,别打了……”
年轻人在地上滚来滚去,朝周围的人可怜兮兮地伸出手来求援,巴望着谁能说句什么,可人群只是把目光投到别的方向。几个流氓打得累了,揉着手又猛踹了几脚,“叫你小子看不起人!”“还敢不敢叫人垃圾?”终于耀武扬威地去了。
几个也很年轻的、学生模样的人从人群里挤出来,七手八脚地把那被打的大学生扶起来,问道:“王涛你没事吧?”“你呀,也不小心点。”“你扶胳膊,我们把他架起来……”
被叫做“王涛”的人猛地一下子跳了起来,甩开他同学的手,怒道:“不用你们帮我!你们要帮我,刚才为什么不帮?”
他的几个同学默然无声,倒是人群里的几个老者瞪眼道:“哎你这年轻人怎么这么说话?人家好心帮你的忙你怎么……”
王涛怒吼道:“不用你废话!”他晃晃悠悠地朝我这个方向走了过来,人群马上分出一条路来,伴着无数的耳语非议;他走过我身边时我把早掏出放在手上的纸巾塞进他的手里,低声道:“对不起。”
他眼神复杂地看了我一眼,接着转身一瘸一拐地离开了,他的同学们不敢追上去,于是远远地跟在后面也消失了。
其实市政厅距离轩轩就读的那所高中已经不远,沿街走五分钟向右一转就到了。学校的门大开着,门卫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只有不知从哪个方向吹来的风卷着破报纸在地上懒洋洋地蠕动。我走过操场来到教学楼,惊讶地发现教室里虽已经没几个学生,居然还在上自习。轩轩躲在书本后面东张西望着,从窗口望见我时还朝我努努嘴。我敲了门走进去,感觉整个班级的目光都落在我的背上。
“梁老师,”我对讲台上坐着的中年女老师笑了笑,她把视线从一本摊开的书上挪到我的脸上,脸色苍白地回给我一个笑容。“来接雨轩?”
我点了点头,轩轩对羡慕和烦躁跃然于脸的同桌招了招手,已经在收拾书包了。我低声道:“梁老师你也知道,明天就……”
她看了一眼盯着我们的几个孩子,对我摆摆手:“我们出去说吧。”
我和梁老师一起走到走廊里,我注意到她把眼镜摘掉后脸色显得更苍白了——明明是快到中午的时间建筑物里却显得这么阴冷;我把教室门关上:“都这种时候还在学校,梁老师真是敬业啊。”
她苦笑道:“还不是不放心这几个孩子?现在街上根本没人管什么治安,你看这学校里也几乎没人了,要是有什么人到这里来抢个东西,不就……?”
我深感同意地点了点头。虽然杀戮日是明天,可是今天街上就已经危机四伏,在市政厅广场上不刚刚有个大学生被痞子们一顿暴打?我故作轻松道:“老师你也辛苦了,我这个家长先谢谢你;不过今天不是平常日子,你最好也早点回家去,别让丈夫孩子担心。”
梁老师看着走廊外空荡荡的操场,视线或许是因为没戴眼镜的缘故显得有点空洞:“除了雨轩还有七个孩子,我总不能……哎。”
教室门又开了,轩轩背着书包出来在我身边站定。“爸爸,我收拾好了。”
梁老师回过身来,微笑着拍了拍轩轩的肩膀:“杨雨轩,你的成绩可不如以前了,是不是总出去玩都没学习?再过不到一个月可就期末考试了,可不能松劲儿啊。”
轩轩似懂非懂地应了一声,我的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古怪的念头:期末考试?年终测评?以往觉得没怎么就会到来的东西现在想来却那么的遥远,在这种时候连考虑明天都显得奢侈。我收回思绪道:“轩轩,给老师鞠个躬。”说来也奇怪,我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衷心觉得老师如此值得尊敬。
我拎着书包,轩轩跟在后面;我们和路上每个行人一样步伐匆匆,脸色阴沉。我心里有乱七八糟的想法纠缠不去,忽然醒过神来时发现我的速度居然像是在行军,回过头来我看见轩轩咬着嘴唇一言不发地跟着。
“爸爸走太快了吧?”我有点歉意地道,轩轩摇了摇头,这个倔强的孩子;我看了看路前方,车站还是视野里的一个小点儿:“轩轩忍耐一下,我们快点回家,别让你妈妈担心,好吗?”
轩轩的脸色总让我觉得似乎在隐藏什么东西,我一边看着她背着手低头踢着石子一边隐约觉得有点不对劲;女儿为什么这么害怕明天呢?刚刚在教室里轩轩就显得比别的孩子紧张得多,可是她这种年纪真的知道害怕这个吗?还是我太小看她了?
“爸爸,”不知什么时候她又走回我旁边来了。“我们一家,明天会没事吧?”
我呵呵笑道:“能有什么事呢?政府不管着又不代表全城的人都疯了癜了,难道还能把人杀了煮来吃?”顿了顿,我又问道:“轩轩,你最近……唔,你和妈妈经常……经常和周叔叔出去么?”
轩轩脸上愕然和惊慌同时出现。“没、没有啊?”她把脸扭开,手不安地摆弄着头发。“爸爸你为什么这么问?”
我当然假装没别的意思:“刚才梁老师不也说了嘛,你最近成绩可不如以前了;过了这个期末你就高三,也该努力了知道么?可不能还像高一那样天天胡混啊。”
轩轩辩解道:“我没有,不过妈妈……”她似乎犹豫了一下,我努力把脸色装得平静如常;“周叔叔和妈妈最近总接我出去吃饭什么的,可是我晚上回宿舍之后都会看书的。”
我顺藤摸瓜:“周叔叔和你妈妈晚上把你送回宿舍大约都是几点钟?”
轩轩想了一想道:“大约就是七八点吧,怎么了?”
我心里暗自盘算:七八点就把女儿送走,晚上十一二点才回家?轩轩也注意到了我脸色的阴沉,拉着我道:“爸爸你别多想,妈妈不会,她不会的……”声音却越来越小了,似乎无以为继。
我沉默了那么几分钟,重重地呼出一口气,“轩轩,”我把书包换只手拿,腾出右手抚了抚女儿的脸。“还记不记得爸爸以前怎么教你的?人做事要求个问心无愧,知道么?你可以对不起任何人,但你绝对不能对不起你自己,明白了么?”
女儿带着一种奇怪的表情点了点头,远远的我已经看见公交车开了过来——我们运气不错,这是最后一班公交车,司机是个勇敢而富有责任感的单身汉。
但是芸不在家里。